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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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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章華臺內今晚到場了許多女郎,她們都是隨自家父兄前來赴宴的。

在看清跟在皇後娘娘身旁的那位公子是謝家十三郎後,大部分女郎們不由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挺了挺身板,端莊賢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時不時朝在意著的那個方向偷瞄一眼。

皇後娘娘緩緩步至廳中站定,各大家族的族長皆帶著自家赴宴之人躬下腰行禮問候。

謝蓉芝含笑掃過眾人,微微擡手,“不必多禮,都起來入宴吧。”

皇後娘娘待人向來和煦,眾人相繼收回禮數,重新拿起桌案上的酒樽茶杯、水果點心,並沒有太過拘謹。

謝蓉芝轉頭看向司馬緋,“渺郎,你今日打算入座在何處?”她這侄兒和她次兄的關系並不好,安排他去謝家的那塊區域落座恐怕會令他們兩人都感到尷尬不適。

皇後娘娘這句詢問並不大聲,卻惹得許多女郎們頻頻望來,她們好不容易見一次十三郎,自然想要離他更近一點,若是十三郎能選擇她們附近的區域就好了。

關於落座問題,司馬緋之前已經做了一番考慮。謝渺嚴詞警告過讓她離謝嵩遠點,她當然不能主動跑去跟謝二叔湊熱鬧。

謝家十三郎名聲在外,好不容易現身一次宮宴,前來他面前應酬搭話的人應當會有很多。可司馬緋並不想當交際花,她只想找一個清凈一點的、遠離人群的位置,避開眾人的寒暄。

司馬緋甫一進廳就粗略觀察過全場,匆匆考量下來,倒是有一個位置很符合她的預期。

現在正是去那個地方入座的好時機,她從容地看向皇後娘娘,“姑母不必掛心,我去尋友人一道同坐就成。”

謝蓉芝沒有過多幹涉,點點頭,“去吧,有什麽需要都讓人跟姑母說。”說後半句話的時候還瞥了一眼謝渺身後的常隨。

常隨明白娘娘這是在示意他要照顧好自家公子,趕忙低下頭拱手過額以示明白。

頂著全場人明裏暗裏的視線,司馬緋領著常隨朝一處走去,那個方向的盡頭坐了位玄衣公子,是一位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司馬緋停在那人面前,拱手問候,“南公子,今日可否應允在下與你同座?”

剛才謝渺和皇後娘娘同時出現,南嶼也投去了視線,畢竟早些時候在禦花園是‘謝渺’搶先將‘司馬緋’抱走的。

他本想一會兒找機會問問阿緋的情況如何,‘謝渺’卻自己找過來了。

謝蓉芝站在席首尚未落座,看到侄兒的動向不免心中一驚。她還以為侄兒之前所說的友人會是某大家的公子,沒想到竟然是南大將軍府的人。

皇後娘娘蹙起了眉,不遠處的謝二叔謝嵩也面色不善地看著那裏。

南嶼壓下心中的不解,擡眸正面迎下司馬緋的視線,一邊伸手示意向身側鄰席的桌案,“謝公子客氣了,你請便。”

他都這麽說了,司馬緋也很不客氣地繞過案臺,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坐到了南公子的身邊,同席而坐。

南嶼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方才示意的是隔壁的另一坐席,並不是邀請‘謝渺’坐到他身側這麽親近的位置。

兩人這番動靜引得全場議論紛紛。

東桑人在赴宴時大都是鄰席而坐,能夠同席而坐的那都是關系絕頂親近、絕頂好的人。

南大將軍府向來不主動與世家打交道,南公子更是鮮少在人前露面,他何時和出自世家之首的謝家十三郎變得如此親近?

這事人們要是問南嶼,那他肯定也不知道,他本人現在還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司馬緋坐好後淡定自若地拿起茶壺,見南嶼面前的是酒樽,還好心地順手另外拿了個茶杯,滿上茶後推到南嶼面前。此舉非常自然,更顯出兩人之間的親近。

眾人不知道的是,在整個章華臺來赴宴的人中,和司馬緋算得上親近的確實只有南嶼了。

司馬緋幼時機緣巧合下和南嶼相識,之後零零散散又見了幾面,兩人撞見過對方不為人知的面孔,也和對方一起經歷過不同尋常的事件,近十年沒斷過的情誼自然算得上是親近的。

南嶼下意識地伸手拿起‘謝渺’推過來的那杯茶,沒一會兒忽然回過神來。

他皺起眉無語凝噎,“你……”

司馬緋端起杯子過去和南嶼手中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南公子勿怪,我這樣做方便同你說話。”什麽話需要坐得這般近來掩人耳目?結合下午發生的事情,南嶼覺得‘謝渺’是想說起阿緋的情況,也就沒那麽抗拒了,他怔怔地舉起杯子飲起茶。

司馬緋認識了南嶼這麽久,大約知道世家和南大將軍府之間有些微妙關系,她方才入場時也註意到了,整個章華臺也就南嶼附近顯得比較冷清。

大部分世家子弟不會主動與南大將軍府的人打交道,她想最大程度地躲清閑的話,南嶼身邊的位置是她最好的選擇。

意識到自己似乎又不小心利用了一下老友,司馬緋心懷歉意地給南嶼剛放下的杯子又沏滿了茶。她身後的常隨看得眉眼一跳,想上前去接過公子手中的茶壺將倒茶的事情攬過,又不敢貿然行事。

廳中暗暗觀察著南嶼和‘謝渺’動靜的各大世家權貴再次被這一幕驚到,當下肆起喧嘩聲。

謝渺何許人也,能夠讓他如此上趕著接連倒茶伺候的,除了謝家長輩外,這南大將軍府的公子該是獨一人了吧?

南嶼神情有些尷尬地清咳了兩聲,“謝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他壓低了音量直入正題,“你只需告訴我阿緋如何了便好。”

司馬緋放下茶壺,“她已經無礙了,尚在鳳儀宮休息,有勞南公子掛念了。”她沒意識到自己頂著謝渺殼子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似乎將南嶼歸作了外人,而‘謝渺’這個內人正在替‘司馬緋’感謝外人的關心。

南嶼面色一緊,按捺不住捏了捏拳,“謝公子和阿緋是什麽關系?”他和阿緋相識多年,從未聽她提起過謝渺半句,所以哪怕是前陣子謠言滿天飛,他心中雖然煩躁,卻也沒有揪著傳聞追問她細節。

可是今天下午在禦花園中,謝渺搭救阿緋的動作近乎本能的迅捷,當真將她的安危放在了心上,他們兩人的關系或許真的並不一般,南嶼有些坐不住了。

知道老友會這麽問,司馬緋垂眸淡然道:“在下和四公主不過是尋常友人罷了。”這句話和今天稍早些時候南嶼回覆司馬黛的話幾乎如出一轍,引得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南嶼側目凝視著‘謝渺’。

他下午答司馬黛這句話時的心境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過,只是不知道謝渺答出這番話時,又是何種心境?

兩人才聊了幾句,一道高昂的通傳聲炸得廳內所有人紛紛起身。

“皇帝陛下駕到。”

須臾前還喧鬧不止的廳內此時只剩下齊刷刷的行禮問候聲,身披明黃色華服的那人自門外緩緩步入。

司馬弘瀧作為東桑的開國皇帝,當年毅然決然地舉旗解救前朝百姓於水深火熱中,頗受世人尊重、敬仰。

他取得帝位後並沒有鐵血手腕清掃前朝舊臣,反而以禮相待以德服人;對於願意留用的前朝官員準其繼續在東桑為官,對於不願留用的也給予撫恤金放歸家鄉。

廳內在場的人中不乏有在前朝擔任一官半職的,此時他們面上看上去都比之旁人更為敬重些。

司馬緋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父皇了,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這張臉,心中十分覆雜。

她對他是有怨的,不僅僅因為娘親去世後父皇常年來對她的不聞不問。自司馬緋記事起,哪怕娘親還在世時,這位東桑的開國皇帝就已將母女倆丟在梨苑不管不顧多年。

雖然百般不情願,司馬緋還是不得不隨著眾人一起行禮。

“眾愛卿都起來吧,今天是皇後的生辰,也算得上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謹。”這話雖是尋常語氣,卻自帶氣場,不怒自威。

司馬弘瀧堪堪年過四十,歲月在他面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只餘那雙飽含世間萬物芳華的眉眼,似乎只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司馬弘瀧些微側頭對身旁的人說道:“南愛卿也去就坐吧。”

眾人這才看到伴在陛下身側的赫然是南大將軍南玄振。

南玄振微微福身行下一禮,隨後轉身在廳內掃過視線尋找兒子。待看清南嶼和‘謝渺’同席而坐,他剛要擡起的步子驟然頓住了,面上神情不顯。

南玄振身為武將之首,身量雖然和身側的司馬弘瀧同高,卻還沒有司馬弘瀧魁梧。

他不如五大三粗的尋常武夫般擁有一副堆滿誇張腱子肉的身子,遠遠看起來更像是某個文人世家的威嚴家主。只待人湊近了,真的感受到他周身那股肅殺的氣勢,才能體會到這人真是從戰場中廝殺過的。

這是司馬緋第一次見南玄振,她之前也曾好奇南嶼那般氣質的人怎麽會是東桑最英勇之武將的後代,真的見過南玄振後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南嶼這身氣質風骨,除了缺少那股在戰場上帶回來的肅殺感外,幾乎同他父親如出一轍。

也是這份肅殺感,壓得司馬緋垂下眸子避開了那道壓迫感極強的視線。

南嶼迎著南玄振的視線,明白了父親眼裏的問詢之意,不自然地在原地抱起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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